二十五分钟前。
如果按照人间的时间标准,现在的徐阳,已经踏入10月5日凌晨2点。
如果那条讯息没有到来,少女还应该处于睡梦之中。
“喂喂,梦欣?”
吊坠中传来了昙宗的声音,但是,被唤作“梦欣”的少女,除了无力地翻转身体之外,别无反应。
当然,祈求人立刻从睡梦中觉醒的要求,本身就有难度。
所以昙宗选择继续尝试:“小姐,快点醒哦!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哦!”
“这种程度的谎言……没用的……”与其说是有反应,还不如说梦欣是在说梦话。
“那……”昙宗终于拿出“杀手锏”:“那两个人我可不管了。”
“哦,随便你。”
“喂喂,你可要回应一下广大人民群众的期待啊,至少给些像样的反应吧。”另一边的昙宗额上已经渗下一滴汗珠。
“哦,那……这不是玩笑吧。”这次云梦欣还真给出“像样的反应”,但那近乎在说梦话的柔软语气还真让人怀疑她到底要干什么。
“对上司至少有点尊重吧……我可是在好好实行你的计划哦。”
“哦……万分感谢,昙宗大人。”说着少女拖起疲倦的胴体,语气依然迟滞。
“就算你是可以自由行动的‘第七神极’,也不要太自作主张啊。”昙宗只能表示无奈——打搅别人睡眠本身就不占理,还要别人精神抖擞地回应自己,难免会有得寸进尺之嫌。
“抱歉。”磨完最困难的时间后,云梦欣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些。
“真的……要杀他?”昙宗终于,道出中心。
“这是从净空之域的长远利益考虑。”即使是半睡半醒,云梦欣的思考能力也不会完全退化,“一个能把附罪魔反噬的灵脉正启者,尚未学习灵脉凝聚就会使用道术的灵脉正启者。虽然不排除他可能是个天才,不过,总感觉,有种强大的力量潜伏在他周围。在那股力量是敌是友尚不明朗的情形之下,与其冒险赌博倒不如放下这个定时炸弹。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。”
“分析的很贴切……可惜,”昙宗脸上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,“我想冒险。”
“那就任由你处置,昙宗大人。”云梦欣也考虑到这样的结局。毕竟,昙宗,才是真正的主事者。
“不过我的冒险,好像很不顺利哦!”
“欸?”原先以为一切完毕的梦欣,被这句话再度弄醒,头脑多少也灵活了些。
“他好像,要死了。”
“那还不去救他!”听见通讯另一头的调笑语气的瞬间,云梦欣将这几个字脱口而出。
“哦呵,你不是要杀他吗?现在还怎么……”昙宗抓住了破绽,开始反击,“莫非,你是墙头草?”
“不是……”意识到自己失言的云梦欣俏脸泛红,彻底失去反驳的力气。
“其实你根本不想杀死荆政,我没说错吧?”
沉默,不置可否。
“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真心,就和那位叫华樱的红衣来我的办公室吧。越快,越好。”别有深意地拉长最后一句话后,昙宗终止通讯。
明丽的月色透过玻璃深入少女的长发,偷偷看着少女脸上滑下的泪珠,并且,聆听到少女的低喃——
“看来……我才是个笨蛋……”
硬要追溯过去的话,也发生了一件事。
荆政的挑战持续到第十六分钟,而坐在议事堂观战安娜,也在同一时刻收到韩彦骏的通讯。
“安娜,现在去迎接两位客人。”
“客人?”在场的所有神极祭灵师都听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名词。至于安娜更是直接重复回应。不过从她的语气看,她不清楚这两位客人的身份。
当然从情感上说,现在的安娜是很不希望去做迎接工作,毕竟,荆政对“玉虚”的挑战,已经进入白热化。往往越是进入相持阶段就越容易看出对手的破绽,她不希望错过可以彻底剖析“玉虚”的大好时机。
“有意见吗?”
“至少告诉我那……”
“云梦欣。”“欸?”安娜瞬间进入惊讶状态。
“所以……”“她在哪?”安娜的提问生硬地插入昙宗的话语中,所以他直接无视安娜。
“就请你到‘玉虚’大门等等。”
言归正传。
现在的“玉虚”,只剩下八条铁链连接祭坛。虽然荆政离祭坛只有一米的距离,可是,那摇摇欲坠的铁链在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。
(背对地面还真不舒服)
荆政怀揣着这一个想法,艰难地翻身。
现在,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七分多钟。而荆政现在能做到的,就只是全身夹住一条铁索,面向“玉虚”的最低处。当然,哪怕现在所有地板都已经消失,蓝色的火光仍未能照耀整个地面。
(那再用一次那两个吧)
实际荆政口中的“那两个”,也不过是空手夺剑和剑化台阶——这也是他能够纯熟应用的全部能力了。
至于那道阻碍他胜利的黑影,荆政只是把它当成加强版飞剑了事。它的作用——在荆政眼中——可能是在限制挑战者的行动高度。
就算是武断的推测,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当成结论处理。
至于现在的荆政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。
但计划的实行总是有阻碍。这次阻碍荆政的,则是那些飞剑。
之前准时到达的飞剑,现在却突然消失。
(没有目标就停止攻击)
荆政的第一反应,就是这个。
(就是说,它的目标就是超过地板高度的一切。至于天上那些,就是把超过宝石高度的东西摧毁)
荆政抬头望向祭坛。深邃的发射口已经完全贴地。
“那么——”“咚!”
荆政的身体突然直线加速,一头撞向祭坛的花岗岩底座!
原先被荆政紧握的铁链突然收回到祭坛。这在说明:一分钟已经过去。
不过这次连作为提示的铃声都没有。铁链回收的速度甚至超越了飞剑的飞行速度,加上荆政和祭坛就只有一米距离,荆政根本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重创!
头被撞破。滚烫而带有腥味的红色液体把荆政的脸庞完全覆盖,虽然他还没有立即失去意识,不过视线已经是完全受阻。至于荆政的双手,则是在碰撞的瞬间紧紧抓住底座的花岗岩突起,悬挂于十多米的高空。
“可……恶……”
荆政有气无力的声音在此刻毫无用处。他手中的力量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不断减弱,就算荆政竭力抓住祭坛光滑的底座,但重力还是无情地拉扯着他的手。
全身神经传达的信息逐渐模糊,荆政现在做的一切仅仅靠着本能,可就算是本能也撑不了多长时间。
“还……有……一……”
荆政的嘴唇已经在颤抖,脸色开始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,至于双脚更是直接陷入瘫痪状态。
“玉虚”底部的暗影,正在为这即将到手的猎物,闪烁贪婪的白光。
按照人类的求生本能,一边是无底深渊,掉下去只会没命;另一边生存希望渺茫,却还保持微弱的希望,答案,也就不言而喻。
所以,荆政也选择坚持,坚持要抓住那个祭坛。
可是,荆政头部火辣的疼痛开始模糊,映入眼瞳的世界开始由红色转向黑色。头发开始被凝固的血液粘连。由于先前过度的体力消耗,手部的所有关节更是完全进入无力状态,完全把花岗岩的冰冷触感置于一旁。
“点……”
荆政眼前的世界,就在这一个字出现于脑海的瞬间,变得一片昏暗。
无力的手,再也抓不住祭坛的花岗岩。
荆政的身体,就在重力的作用下,带着失败的痛苦与不甘,以及其他感情,走向泯灭。
这个残酷的结局一定发生。
如果以“所有人都袖手旁观”为前提的话。
在荆政脱离祭坛的瞬间,“玉虚”的门被开启,与之同时,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及时出现。
“复!”
少女的声音瞬间激荡全场,右手背上的血色印记发出瑰丽的红光。祭坛顶上的宝石像在回应她一样,瞬间展现同样璀璨的光芒。
同时,另一位少女在红光璀璨的同时,毫不犹豫地跳向“玉虚”的深渊。
“荆政——”
几乎是一瞬间,伴随着那位勇敢少女的呼喊,红光将整个空间完全笼罩。虽然红光极为耀眼,就连墙壁上的蓝色火焰灯都被笼入其中,但是,这种红色的光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,如果要用一种东西与之类比的话,就是——母亲的怀抱。
奇迹也在这一个出现。原来垂直坠落的荆政,在红光闪耀的那一刻停在半空。然后,他的身体像是被被一股力量牵引,缓缓升起。跟随在他身后的,则是那些长方形地板。
少女跳下的同时,一道金色的弧光出现在她脚下。踏着弧光,她飞身扑向处于升起状态的荆政。
“扑。”短短的四十米在少女眼中堪比一场马拉松,直到她确确实实抱住少年身体的时候,她才觉得,自己真正救到他。
弧光在少女抱住少年的瞬间减速,与那些地板一起,回到存在过的地面。
“荆政!荆政!荆政!……”少女一次又一次的呼喊,一次又一次的摇晃并没有唤醒陷入昏迷的少年。
红光渐渐散去,“玉虚”也恢复原状。
弧光在面重新凝聚的那一刻消失。少女跪坐在地面上,重复呼喊着少年的名字,任由自己的眼泪从漂亮的脸上滑落,融入越流越慢的血泉之中。
“让开点。”安娜的命令式话语让少女惊愕地抬头。可她眼前的女士未经她的行动回应,就把一面长柄镜子照在少年的脸上。
“你要做……”陷入浓重悲伤中的少女对这种行为显然是怒了,她刚要一手拍开那面镜子,宛如清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。
“放心吧,她在为荆政治疗。”
这句话的出现就像是久旱后的甘露,及时冷却那位少女心头的愤怒。少女原先举起的左手随着镜中出现的七彩霞光缓缓放下。
沐浴着七彩光芒的少年,伤势在逐渐好转。原来还在缓缓流注的血液,在七彩光芒的覆盖之下,竟然神奇地回流。当然,少年衣服沾上的血液则无法回流。
刚才成为“灭火者”的少女缓缓走近少年,她的脸色极为苍白。而右手背上的血色“帝神之盾”印记,正在逐渐消散。
刚刚到达的时候她竭力忍住眼中的泪水,可是在她真真实实地看见少年之后,泪水再也忍不住了。
全身的白色祭灵师制服被蒙上数十道或黄或灰的尘垢,制服正面更是保留八九道裂口,看来是被锐剑攻击所致。袖子基本上都有剑伤,至于上身更是被鲜血染红。少年的脸庞则像换了颜色一样,红色的血痕铺满整张脸。
所以,少女不希望走近。
她在害怕,自己越是接近少年,自己的哀痛就无法自制。
被打开的大门传来了一丝清风,轻轻撩起少女如瀑的黑丝。
背后,是三位奔跑进场的神极祭灵师。
没错,是三位。
在云梦欣和华樱闯入“玉虚”之后,昙宗的办公室内。
“昙宗大人,”李兆恒一进门就单漆跪下,称呼那位坐在大班桌后的青年,“荆政挑战失败。”
“哦,是吗,辛苦你了。”昙宗的表情毫无变化,就像他事先知道结果一样。
“然后,你成功了。”
“呃?你在说什么?”昙宗显然对这句话的出现表示吃惊。
“荆政,其实是你用来测试‘玉虚’的棋子。”李兆恒听似平淡的声音其实暗含着一丝愠怒。作为第一神极兼净空之域的总审判官,他坚决反对用祭灵师进行实验。
“哦哦……很大胆的推测嘛……为什么这么说?”不过,昙宗感兴趣的,倒是李兆恒的依据。
“荆政私闯禁地,其罪之大,直接可以把他就地正法。如果改用其他刑罚,采用‘玉虚’也是允许的。”
“嗯。”昙宗点头表示赞同。
“可是,如果真的是处刑,安娜还会有时间提示荆政吗?”
“安娜这么做了吗?那么她就惨咯……”
“不过昙宗大人,如果安娜只是看过三个挑战者就得出关于铁链的情报的话,会不会过于神奇?”李兆恒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,“我记得,那几位挑战者在‘玉虚’的挑战时间,都没有超过五分钟。”
“也可以是查阅资料的吧,那家伙喜欢看书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昙宗试图作出反驳,李兆恒的反击却准时到来:“有关神迹的一切记录,都只存在于‘逝去记录’里面。而那个东西,也只有历代昙宗,才能看到。”
“好了好了,我认输。”昙宗显得一脸无奈,“我的确是利用了他,不过他也没死,不是吗?”
“利用都是不对。何况你已经利用了他一次。”
“呃!”昙宗心里顿时漏跳一拍。显然他也没想到李兆恒竟然能够如此清楚。
“前两天,仓本剑向我提出回国申请……”“你批准了?”昙宗立刻站起,刚才的惊呼基本抛弃了他一贯的微笑形象。
“第一神极有权否决昙宗的决定。”对于制度,李兆恒一笔带过。
“你忘记仓本家对我们开出的条件了吗?”昙宗终于觅得反击机会。
“正因为没有忘记,所以才批准。”对此,李兆恒不想解释,“你这家伙为了留住仓本剑,就以‘挑战一位新人’作为他回国的条件,只有胜利才能回国。至于那位新人,不就是荆政吗?”
“嗯……”
“结果呢?仓本剑主动挑衅却输给了荆政,你是希望给他制造‘你还很弱’的假象,然后延缓他回国的打算。幸亏他还不傻,还能找到我。”很难相信在说这话的时候李兆恒仍是面无表情。
“好了你赢了!”昙宗直接坐在大班椅上,不过却没有一丝被揭穿的失落。“每次都想瞒过你,可你每次都……你这家伙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。”
“不敢当。”
“不过……你还是很有兴趣吧,那封推荐信。”说着,昙宗的脸上勾起一弯新月。他很清楚地看到李兆恒眼眉的不自然跳动。
“给你。”昙宗递给李兆恒一封信函,在他接住后说道:“这东西是梦欣接受你审讯的那天托鹰泽交给我的。”
“那个……”读着信函的李兆恒,瞳孔竟然因为惊讶而放缩。
“所以啊,我才用‘玉虚’的啊。”昙宗无奈地耸肩,竭力地表明与他无关。
“这个东西……”把它还给昙宗的李兆恒,显然希望这封信函能得到妥善的处理。
接过信件的昙宗,则是二话不说,在一声空气炸鸣之后,任由信件燃烧。
“这封信的真实内容,最多只能有四个人知道。”这时的昙宗,再次回到平时状态,“我,你,云梦欣,还有……”
“荆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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